第一次接觸
接到自稱更生保護會工作人員來電話,要約我見面,地點竟然是地檢署二樓諮商室。地檢署─那可是我被偵訊的恐怖地方,到那邊去,能否安然度過尚不得而知,但無可奈何,只能硬著頭皮答應前往。
幸好當天在諮商室裡坐著的是一位看起來和藹可親的工作人員。但是不知怎麼的,我仍是繃緊神經,兩眼無神,心跳加速,額頭直冒冷汗,腦中一片空白,蜷曲著身體,輕聲回應著。連我兩手握緊著的手帕,竟可擰出水滴來。
童年回憶
在讀大學時,因為竊取同寢室同學的錢而犯案判處社會勞動。
我是一個苦命的孩子,媽媽在工廠當女工,每月薪水1,8000元。除了支付各種費用之外,尚需每月寄5,000元給我,當作房租及生活費,每一個半月再寄罐頭、麵條、餅乾給我。雖然可以補充營養,但是我仍然是瘦骨嶙峋。記憶中,母親與父親離婚之後,家中經濟從來沒有好過。
這些想法剛從腦際閃過,更生保護會的工作人員又帶著我回憶小時候,發生了什麼至今難忘的事情。
免於恐懼
我是家暴目睹兒,記憶中父親經常毆打母親,當父親對母親拳打腳踢時,我只能在一旁默默流著眼淚,當下會有很強烈的無力感。有時候從門缝看到母親被打得慘不忍睹,或聽到房間發出此起彼落的哀號求饒聲,我會不斷地自責,為什麼不快快長大,才會有力量救救母親。
一直到大姊滿20歲那年,母親突然毅然決然地與父親離婚,帶著我、大姊、大哥搬出父親家。雖然吃的不好,但是一家4口每天可以過著愉快的生活,初次嚐到免於恐懼,自由自在的生命味道。
遠離人群
好景不常,小學五年級時,班上同學懷疑我向老師打小報告,在整潔活動時,被一群同學圍著指責。之後,只要有一群人在我眼前,我就會心跳加快、頭昏眼花、全身無力,急著想逃跑,離開人群。長期以來造成我人際關係不好,成為同學排斥的對象。 我另一個夢靨是對自己單親家庭孩子的身分感到羞愧,也是我不如人的原因之一,想到此,眼淚就不聽使喚地撲簌流下…。
探索內在聲音
更生保護會工作人員說要免費幫我找一位心理諮商師,協助我找到內心真正的想法,解決一些存在已久的問題。後來我每月固定一天與心理諮商師會談。諮商師教我學會肌肉放鬆,帶著我對幼年創傷經驗做覺察與整理,減輕我內在焦慮。
我被安置在更生保護會執行社會勞動。工作人員請我穿上志工衣服,與原來在辦公室值班志工穿著沒兩樣,這樣一來,倒是讓我鬆了一口氣,好險,沒被人認出來我是一個罪人哪。
志工媽媽的愛
社會勞動執行時數結束之後,改任更生保護會志工。自己在更生保護會執行社會勞動期間,感受到其他志工的溫暖關懷與精神支持,也因此才能走出犯罪標籤的陰霾,特別是其中的一位志工莉莉媽媽,煮蚵仔麵線、豆花或做果凍給我,讓離鄉背景的我仍舊可品嚐到故鄉媽媽的味道。平時擔任志工時,更生保護會工作人員經常會分享一些生活上的點滴及人生的道理,讓我學習並奉為圭臬。大四畢業離開澎湖前的某個夜晚,更生保護會工作人員邀我聚餐,在充滿歡笑聲中,與最愛的志工媽媽溫馨擁抱,讓我在澎湖的學生生活,劃下一個圓滿的句點。
我大學畢業了
今年六月,媽媽高高興興地帶著哥哥、姊姊來澎湖參加我的畢業典禮,他們至今仍不知道我在更生保護會執行社會勞動的事,大家都願意給我重新站起來的機會,真的很感謝他們。
我已經規劃好未來的生涯藍圖,畢業後回家鄉,找份穩定的工作,陪伴媽媽。幾年後,在一棟有庭院的房子裡,與自己的丈夫及小孩同住,並且可以經常回去探望媽媽。
找回生命的味道
我曾經背負的傷痛,經過了心靈捕手諮商老師的修補,已漸漸的痊癒。返鄉後的我,既活潑又開朗,已不再害怕進入人群,找到人生的方向,建立個人信心與尊嚴,這時候的我,已重新找回生命的味道。